秦初把他抱得更紧。
路潼在他怀里冷静了好一会儿,才伸手推开他。
秦初放开路潼,一时间,两人都没说话。
秦十五睡在层流床内,两边挂下来的帘子隔绝了外面的声音。
他现在睡得还比较安稳,是这段时间以来,晚上很少被推进抢救室的幸运之夜。
两人先是看了秦十五一眼,然后互看一眼。
秦初低声问他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路潼心里一片茫然:“我不知道。”
秦初又问:“直接告诉他吗?”
路潼摇头:“不行。”
现在发生的这一切,已经超越了路潼的认知。他不知道打破这一个平衡之后,未来将会面对多大的变动,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不动。
秦初:“就这么瞒着他吗?”
路潼:“我会陪他的。”
秦初点点头,心里还是没冷静下来,先对路潼说:“那你先休息一晚上。”
路潼哭累了,才发现自己十分疲惫。
他双眼上下打架,没一会儿便撑不住,躺在边上的小床上睡了过去。
秦初就这么借着窗外的月色看他,看了一会儿,他心念一动,用手指在路潼唇上蹭了一下。
路潼的睫毛很长,刚才哭过,现在还有些湿润。
秦初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,两只手交叠趴在床上,一瞬不瞬地盯着他。
他盯了会儿路潼,又转头去看秦十五。
现在这个秦十五,自然是哪里都不像路潼的。秦初想起手机屏幕上的那张壁纸,心血来潮地又看了一遍。
长这么大了。
秦初放下手机,紧接着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,神经质的重复这个动作。
就这么反复看了好几遍,似乎把未来那个秦十五的样子给记住了,他才心满意足的靠在路潼的床边睡过去。
。
路潼连上前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,抢救时间争分夺秒,不到患者临死的那一刻,家属一般都没什么机会上去说话。
大门一关,路潼眼泪跟着一起滚下来,他坐在凳子上,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。
梦一样。
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,还躺在那一张小小的陪护床上,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噩梦。
两人坐在走廊里,漫长而沉默的等待拉开了帷幕。
两个小时之后,抢救室的灯亮了起来。
路潼站起来,猛地一晃,眼前发黑,摔倒了秦初怀中。
秦初紧张的握着他的手,冰凉一片。他想起路潼有低血糖这个毛病,啧了一声。
路潼在他怀中缓了一会儿,医生一边脱手套一边朝着他们走来。
路潼盯着他的脚步,觉得自己心脏都跟着凝固了。
他不停的观察医生的表情,生怕看出一丝端倪,也生怕从医生口中听到“尽力了”三个字。
好在医生只说病情稳定下来了,等秦十五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,就可以跟他们见面。
路潼开口:“他在重症监护室吗?我们能去看吗?”
医生:“尽量不要进去打扰他,可以站在玻璃外面看一会儿。”
护士带着他去了重症监护室。
三人走过了一个又暗又长的走廊,到了尽头,看到了一间小小的、压抑的房间。
以蓝白色为主调,秦十五就躺在这个小房间里。
他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塑料服,斑驳的血迹溅的到处都是。脸上被呼吸机遮住了大半,下巴到脖子那里全是血,就这么闭着眼睛,脸色惨白,安静地像睡过去一样。
路潼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前,终于控制不住情绪,闭着眼哭出声。
护士体贴的递上面巾,“过几天醒过来了,就能转到病房里。”
秦初喉咙动了下,“什么时候能醒来?”
护士:“要看患者自己恢复的怎么样,少的话两三天就能醒了,长的话……”
她没说下去。
在重症监护室睡得长的,最后都睡去了太平间。
路潼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搅到了一起,身理上察觉到了自己心口的锐利阵痛。
他后槽牙咬在一起,撑在玻璃面前,哭的声嘶力竭。
秦初给你儿子了,这个勇气徽章给你了。”
路潼拿起来一看:“为什么给我的是勇气?”